第四回：六盘山主人

之上。

    举目四望，银雾山庄的诸多建筑之中，大多数已经熄灭了灯火，漆黑一片。只有两个院子的灯火还亮着，一片光明。

    那两个院子都很大，抵得上寻常城市一座府邸的大小。只是，这两个院子，一个在山庄的中轴后方，一个则在西方。

    高鸿飞想了想，往西方的院子而去。他知道，这是沈远鸣平常起居的院子，甚至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，叫做西园。

    西园的景色很美。

    既使院中的灯火并不能照亮整个庭院，但就高鸿飞窥见的一星半点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。这无可争议。

    西园是一片梅园，种满了梅花，还是极名贵美丽的雪梅。

    白中带红，一株七发，雪梅开得正艳。

    但再名贵再美丽的雪梅亦不能阻挡高鸿飞复仇的心，无论如何，高家一百六十二口人被灭的仇恨不能不报。否则，死者的亡灵怕是永远得不到安息。

    走到院庭中厢，高鸿飞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吱！

    门开了，明亮的灯光之下，一袭白衣的姬雪雁手拿一面簸箕，正在梳理今日采摘下的雪梅花花瓣。沈远鸣喜欢喝酒，于是姬雪雁常采雪梅花瓣，为其酿酒。

    听到开门的响声，姬雪雁抬头看去，一个人出现在她眼中，那是一个极其俊秀的碧裳少年，身长六尺，面如冠玉，眉似剑锋，手指修长，皮肤白皙。若非是少年的气质实在太过冷淡，相信无论是谁，都非常愿意同这样的少年交朋友。

    但见到少年的姬雪雁却吓了一跳，连手中的簸箕都没拿稳，脱手而去。

    啪！

    簸箕掉到了地上，雪梅花瓣洒了一地。

    姬雪雁看到高鸿飞的同时，高鸿飞同样看到了姬雪雁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身着白衣梳着妇女盘龙髻的美丽女子，眉如远山之黛，色如雪梅之花，唇似丹涂，目若星月，雪肌脂肤，纤纤素手，柔柔秀指。明明是一个妇人，但时光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，她仍如二十岁少妇般娇柔。

    这般美丽的女子，恐怕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觉得惊艳，都会喜欢上她。但高鸿飞见到她，却不是惊艳，而是惊吓，极大的惊吓。

    惊吓！

    这是高鸿飞极少有的一种情绪。

    最近几年，高鸿飞已没有这种情绪了，他也以为自已不会再有。

    如果一同高鸿飞一样，时常同死亡为伴，你的感觉也必定同他一样。

    但见到姬雪雁，高鸿飞才发现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。

    寂静！

    死一般的寂静！

    “是你！”

    “是你？”

    良久，高鸿飞和姬雪雁才清醒过来，齐声喊道。只是姬雪雁的语气是肯定，而高鸿飞的语气则是怀疑。

    “果然是你！”

    听了姬雪雁肯定的语气，高鸿飞亦是肯定的开口道。只是，高鸿飞的语气极其怪异，他的目光亦极其怪异。

    “是我！”姬雪雁回应道，她的目光亦极其奇怪，似回忆又似怀念。

    “飞儿，过来。快过来，让娘亲看看，娘亲已有五年没有见过你了！”良久，姬雪雁才温柔的开口道。

    但姬雪雁说出的话，却是无比惊骇。

    原来，姬雪雁竟是高鸿飞的娘亲，是高鸿飞原本以为，自己五年前便已经死去的娘亲。

    难怪！

    难怪高鸿飞会如此惊骇。

    无论是谁，无论多么冷静的人，忽然见到自己死去已有五年的娘亲忽然复活过来，站到了自己的面前，都会受到猛烈的冲击和强烈的震撼。

    高鸿飞也是一个人，自然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高鸿飞没有半点犹豫，走到了娘亲姬雪雁的面前。

    他什么也没有问！

    五年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，高鸿飞的身上已发生了太多改变，姬雪雁却能在第一时间将他认出。

    什么也不必再问！

    姬雪雁看到面前的高鸿飞，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了起来。待看到高鸿飞身上没什么不好以外，忽然将他搂入了自己的怀中。

    良久良久，气氛方才舒缓。

    桌旁，两人靠近而坐，正在叙话。当然，更多的是姬雪雁在说，高鸿飞在听。

    忽然，姬雪雁拿出了四本极薄的红线装订的蓝皮书，交给高鸿飞道，“飞儿，这是高氏秘传的《镇岳诀》和《山岳书》以及姬家祖传的《太易歌》和《太易剑典》，这些虽然都不是最最顶级的武学秘籍，但想来还是有不少参考价值。而且，你是如今高氏姬氏两大族的唯一传人，这书自然也该由你收着！将来，你也该为它们找一个合格的传人，将其传下去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

    高鸿飞深深的看了姬雪雁一眼，将那四本线装书收入了怀中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会，高鸿飞品过由姬雪雁煮的茶，才起身开口道，“娘，我还有事要办，先办事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去吧！”姬雪雁没有阻拦，也无法阻拦。

    她只是饱含深情的看着高鸿飞渐渐远去的背影！

    只是看着！

    高鸿飞握着长剑，离开了西园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