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二章：退无可退

佛察觉不到他的到来。

    她搁在被子外面的手很瘦很小，因为打过点滴，手背上还残留着针眼的痕迹。

    他伸手牵起她的手，她的手很凉，落在他温暖干燥的手心里，亦没有半点生机。

    “楚乔，是我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很温柔，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。

    “楚乔。”莫征衍看着她，喉头一阵阵的发紧，温柔低沉的声音掩不住苦涩。如果可以，他这一辈子，都不想让她知道那真相。他轻轻握着她的手，他不知该用多少力道，双眼刹那就红如血。

    楚乔只张着眼，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楚乔，你和我说话好吗？”

    楚乔依旧定定的看着天花板，眉眼萧索的，死气沉沉的。

    外人面前如绅士的莫征衍，独自时只会沉默，说了两句后就再也不说了。

    莫征衍只是握她的手，楚乔没有挣开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她沙沙开口喊，“莫征衍。”

    “楚乔，我在的，我在。”他赶忙应道。

    楚乔这才空洞地瞧向了他，将他彻底地看仔细，完全地占满一双眼睛，可是怎么也映不到深处。好像是他，又好像是他，她扬起嘴角，那笑不明深意，她还在喊，“莫征衍。”

    他抱住了她，将她拥入怀里。

    楚乔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，“你不是莫征衍。”

    他似被触动，一下就明白她在说什么，他将她狠狠抱紧，她一遍一遍在说，“你不是莫征衍，你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楚乔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楚乔。”

    “你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认识你，你走。”

    楚乔的情绪激动起来，莫征衍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挫败。楚乔却又大叫起来，歇斯底里地让他走。江言遇赶紧奔了进来，看楚乔不得控制了，他急忙道，“你还是先走吧。”

    莫征衍只好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他的步履沉重，一步一回头出了那间病房。

    一扇门挡了两个人。

    莫征衍望向病房，楚乔由江言遇安置躺下了。

    她恢复了平静。

    徐珊在旁道，“莫先生，夫人要见您，她让您立刻回医院……”

    莫征衍眉头一皱，竟是莫可奈何，手撑着玻璃似要打碎。

    然直到莫征衍离开，也没能换她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而他刚离开，病房里的楚乔却有了异样的反应。

    有温热的水滴落在江言遇宽大的手背上，他蓦地一惊，抬眼望去。

    楚乔怔怔的眼瞳里不断涌出眼泪来。

    他心里一喜。

    她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，这应该就是好的开始。

    莫征衍从楚乔的医院，辗转回自己的医院，在病房里见到了莫夫人。莫征衍走了进去，莫夫人扭头，望着他惨白的一张俊脸，她冷着脸，眼中锁着关心，那怒气却是掩盖了关爱，对着他命令道，“征衍，你撤案的事情，我管不住你！你自己要被她捅一刀，我也拦不住你！但是，你要给我记住！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！有她，就没有我！你要是继续和那个女人在一起，那就是逼我去死！”

    莫征衍从前不曾如此的彷徨过，这一次，他站在原地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他曾经以为，用尽一切，只要能够让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就好。但是他还忘记了一点，那就是他的所作所为，没有给一个立足之地。

    这一次，他不知道是前进，还是该后退。

    因为突然之间，就没有了退路。

    他，已经退无可退了。

    ◎◎◎

    江言遇原本以为这是一个转机。

    至少，楚乔流泪了。

    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，她一直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。

    可是在医生一番诊断无事过后，没多久他的心再度跌落谷底。

    楚乔一直无声的流着眼泪，仿佛身体的一种本能。

    一直到晚上，她的眼睛已经红肿，可是眼泪依然不停的往外淌。

    江言遇尝试和她说了很多话，全都失效没有用。陶思甜也来了，也是无用，任何人和她说话，都没有用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，连医生也一筹莫展。直到她哭的累了，这才又睡了过去，眼泪总算是没有再流了。可是，那双眼睛，如此红肿的样子，让他瞧着心惊。

    江言遇觉得自己应该嫉妒才对，嫉妒那个男人，竟然能让她为他这么流泪。

    她向来都不是爱哭的女子，此刻却为了另一个男人，如此伤心憔悴。

    可是，江言遇又忽然觉得庆幸。

    所幸，他不是那个，让她如此痛苦，如此流泪的罪魁祸首。

    然而，此时此刻，他又能为楚乔做什么？